第八章 不速之客-《娇妻如芸》
第(2/3)页
“那大哥为何不愿出山?”
“并非我不愿出山,而是眼下,还未到出山的时候。”男人声音低沉,眸光深邃冷冽,一字字道,“这三年来,我没有一日不在想着如何重建岭南军,去与凌肃决一死战,但咱们落到这一步,一定要稳住。”
谢长风望着男人的背影,声音亦坚定有力:“无论大哥日后有何打算,属下都誓死追随大哥,三年前如此,三年后亦如此。”
袁武闻言,回眸望了谢长风一眼,他没有说话,只上前在昔日属下的肩膀上拍了拍,到了这个地步,两人之间也的确无须废话,所有的话,都隐在彼此坚韧而内敛的眸光里。
谢长风临走前,对着袁武又抱拳行了一礼,道:“大哥保重,属下先行告退。”
袁武知晓他亦是隐姓埋名地过日子,当下也不曾问他去哪,只微微颔首,道了句:“切记小心,不要与官府有过多接触。”
“是,大哥放心。”谢长风恭声道,语毕深深作了一揖,也不从袁家的大门离开,而是身形一转,提气纵上了墙头,顷刻间不见了踪影。
袁武站在院子里,高大的身躯笔挺如剑,月光照在他的影子上,一片淡淡的寂寥。
回屋后,姚芸儿依旧在酣睡,男人将刀挂好,自己则走到她身边,乌黑的眸子深敛似海,凝视了她好一会儿,终伸出胳膊,将她整个地抱在怀里。
这一日,姚芸儿起床后,在院子里将白棉儿与春花、大丫喂饱,这些日子她的孕吐已好了不少,那腰身也圆润了些,算一算日子,倒是有三个月的身孕了,那小腹虽然依旧是平坦的,可她每次抚上自己的肚子,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甜蜜欢喜,恨不得孩子可以早些出来才好。
喂完了家畜,姚芸儿闲来无事,便寻了几块布料,打算为腹中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,刚将针线篮子拿出来,还不等她动手,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,接着便是一道男声响起:“敢问此处,可是袁武袁屠户的家?”
姚芸儿听了这话,便赶忙走到铺子,刚将大门打开,就见门外站着三位男子,当先一人气质儒雅,身穿青色长衫,书生打扮,约莫四十岁年纪,神色温和。另一人身形高大,面色微黑,一副短打扮,倒似是寻常的乡野农夫。而最后一人瞧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,虽是布衣草鞋,却生得身材颀长,相貌清俊。
姚芸儿骤然瞧见这三个男子,便微微怔在了那里,一双美眸盈盈,轻声道了句:“你们找我相公?”
一听这话,当先那位书生打扮的男子眉心便是一皱,一双精明犀利的眸子将姚芸儿打量了一番,面色却依旧温和,道:“小娘子莫怕,敢问小娘子的相公,可是姓袁名武,岭南人士?”
姚芸儿点了点头,瞧着三人也不似坏人,便言道:“你们,是我相公的朋友?”
那男子笑了,对着姚芸儿拱了拱手道:“正是,咱们都是袁相公在老家时的朋友,如今打听到他在此处落脚,便来看上一看,与他叙叙旧。”
“相公去山里砍柴了,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,先生快请进吧。”
姚芸儿与袁武成亲这么久,从不曾听他提过老家的人和事,只知道他是岭南人,前些年岭南大旱,他在家乡过不下去,只得出来讨生活,恰巧途经清河村,便在此住了下来。
是以如今见到这三人,竟是相公在家乡时的朋友,姚芸儿心里顿时感到亲切,连忙将客人引进屋,让在堂屋里坐着,自己也是不得清闲,又去了灶房添柴烧水,家里没有茶叶,只得将就着喝些白水,姚芸儿心下过意不去,又将锅里的冰糖燕窝盛出来一些,端了出来,留作点心给客人们吃。
待她走后,瞧着那燕窝,书生打扮的那男子便捋须笑道:“子沾,你们还生怕元帅过得不好,岂知他家中随意拿出的,便是这等好东西。”
那被唤作子沾的青年男子闻言,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神色,只微微一哂,也不说话,倒是一旁的那位短打扮的汉子忍不住开口道:“孟先生,你们说元帅,当真住在这里?还有刚才那小娘们,竟会是咱元帅新娶的夫人?”
孟先生颔首道:“既是长风亲自送的信,自是不会有假,更何况,袁武这两个字,与元帅的本名不过相差一字,若我没算错,这袁武,定是咱们元帅无疑。”
听他这样一说,两人便都沉默下去,终究还是那汉子沉不住气,压低了声音,道:“先生,若真是咱们元帅,他隐居在此也就罢了,可这如今又娶了个娇滴滴的小娘们,这往后……”
“别一口一个小娘们,若这袁武真是元帅,你可要改口唤夫人才是。”
几人这般说着,就听屋外蓦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,那声音清甜温婉,透着水一般的柔润,唤了句:“相公,你回来了?”
三人一听,同时对了个眼色,顿时站起身子向外走去。
袁武一手拎着一大捆木柴,另一手则将赶来迎接自己的小娘子抱在怀里,见她今儿气色极好,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模样,让他瞧着便心情大好,忍不住俯下身子,用自己的胡子向着她白腻的肌肤上扎去。
姚芸儿被他逗得笑起来,可想起屋子里的客人,顿时一面躲,一面讨饶道:“相公,你快别闹,家里来了客人……”
“谁?”袁武闻言,眸心顿时一震,停下了自己的举动,对着姚芸儿问道。
不等姚芸儿开口,袁武便瞧见自家堂屋门口正站着三个男子,那三人此时俱是一个个地愣在那里,不敢置信般地瞧着自己,尤其那乡野汉子,眼睛更是睁得铜铃般大小,一动不动地瞅着自己眼前的男女。
那个拿胡子去扎媳妇的,居然会是自家元帅?
乡野汉子心头这般想着,见男人的大手依旧揽在姚芸儿的腰际,又揉了揉眼睛,再次睁开时,才确信,这眼前站着的,果真是袁崇武无疑!
袁武望了这三人一眼,面上倒仍旧是极其平静的,似是早已料到他们会来一般,低眸对着姚芸儿道:“不是和你说过,不能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吗?”
“可他们说是相公在老家的朋友,所以我……”姚芸儿解释着,话还没说完,才惊觉自己的腰仍旧被男人扣着,当下一张小脸涨了个通红,赶忙从袁武的怀里抽出了身子,赧然道:“相公,你和客人们先聊着,我去做饭。”
袁武点了点头,待姚芸儿进了灶房后,方才向着堂屋走去。
而那三人依旧站在那里,见袁武走来,那乡野汉子顿时按捺不住,一声“元帅……”刚唤出口,就见袁武黑眸雪亮,压低了声音打断道:“先进屋再说。”
那汉子顿时噤了声,孟先生微微侧开了身子,只等袁武走进屋子,三人方才跟了进去。
一别三年,诸人此番相见,皆是百感交集,话还没说几句,那乡野汉子姓李名壮,虽是铁打般的身架,眼圈却蓦然红了,道:“这三年,元帅可当真让属下们好找,朝廷那些狗官说元帅已被凌肃那狗贼砍杀马下,咱们活下来的兄弟没一个信的,这些年一面躲着官府,一面偷偷打探着元帅的下落,真是老天有眼,总算是让咱找到了元帅!”
袁武端起茶杯,却也不喝,唯有那一双眸子利如刀刃,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。
见状,坐在下首的青年男子,名子沾者则开口道:“元帅隐身在此,怕是不知外头的情形,如今定陶、襄阳已被咱们攻陷,岭南、云州各地也是纷纷响应,大周朝廷只剩了一个空架子,各地农民军群龙无首,正是元帅出山的绝好时机,弟兄们熬了这么久,盼的便是这一日!”
袁武闻言,把玩着手中的杯盏,乌黑的眸光则向着迎面的中年男子望去,沉声道:“先生怎么说?”
孟余本一直沉默不语,此时听得袁武开口,先是对着袁武拱了拱手,方才恭声道:“元帅容禀,渝州大战时,凌肃与大赫勾结,以至于咱们岭南军死伤惨重,纵使如今将余下的部众重新云集在一起,咱们的实力也是大不如前,更兼得云州、襄阳等地鱼龙混杂,说到底也都是些乌合之众,实在难以与凌肃大军对战,依属下愚见,元帅若要出山,必定要选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,务必要一招制胜,眼下,怕还不到时候。”
他这一番话刚说完,李壮与何子沾皆面露不解,不等他们开口,就见袁武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颔首道:“我与先生不谋而合,先生所言,深得我心。”
李壮是个直肠子,当即便忍不住道:“先生,咱们千辛万苦才找到元帅,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劝元帅出山,你到底是要咱等到啥时候?”
“李壮,你这毛躁的性子,怎么一点也没变?”袁武望着昔年一起同生共死的手下,眉头虽微皱,唇角却是微勾,带着几分笑意。
“元帅,”李壮焦急不已,道,“兄弟们日日夜夜都盼着您带着咱们去和凌肃那狗贼大战一场,好为咱死去的亲人老小报仇,这些年一直没找到你,兄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,眼下寻到了你,你说啥也要带着咱们大干一场!以慰咱们枉死的兄弟们在天之灵啊!”
他的话音刚落,孟余便摇了摇头,叹道:“李壮,你何时才能长点心,元帅又没说不带你们打仗,眼下还没到时候,你急什么?”
袁武眸心暗沉,点头道:“先生说得没错,这些年,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,待时机一到,定要凌肃血债血偿。”
语毕,就听一声脆响,原来是男人大手一个用力,便将手中的杯盏捏了个粉碎,而他的脸色,更森然得令人不寒而栗。
孟余声音沉缓,道:“这些年咱们都熬了过来,越往后,元帅越是要稳住,更何况依属下愚见,大周朝再过不久,必生变故,到了那时,元帅的霸业,又何苦不成。”
袁武闻言,眸心愈是黑亮不已,他向孟余望去,两人对视一眼,俱是一片了然,袁武点了点头,淡淡道:“如此,便承先生吉言。”
孟余打量着眼前这座农家小院,见院子里清清爽爽,又是鸡又是羊的,应有尽有,就连这间堂屋也是窗明几净,脸上便浮起一抹尴尬,掩饰般地轻咳几声,对着袁武道:“光顾着说话,属下倒是忘记恭喜元帅,娶了这般秀外慧中的夫人。”
听他提起姚芸儿,袁武面上的阴戾之气便消散下去,眉宇间浮起一丝温和,道:“的确,能娶她为妻,实在是我的造化。”
孟余的脸色微微一变,沉吟半晌,方才斟酌着开口道:“只不过,属下有一事,还未告知元帅……”
“什么事?”袁武眉峰微皱,低声道。
孟余刚要说话,就听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地传来,正是姚芸儿端着饭菜,从灶房里走了过来。
“相公,该吃饭了。”女子娇柔的声音十分悦耳,刚看见她,袁武便站起身子,从她手中将盘子接过,见那盘子上是一碟小炒腊肉,目光中便浮起一抹怜惜,沉声道:“这三位都是自己人,这些肉菜不用做,切些凉菜来就行。”
姚芸儿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不能闻肉味,当下便抿唇一笑,小声说了句:“不碍事的,相公,你先陪着客人,还有几个菜,我现在就给端来。”
瞧着她温婉娇小的背影,袁武收回眸子,就见三人正齐刷刷地看着自己,待自己回过身子,又赶忙将眸光转开,他瞧在眼里,也没说话,只淡淡一笑,将那盘菜搁在了桌上。
因着是家里第一次有客人来,姚芸儿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,将一餐饭做得又快又好,凉菜是蒜泥拌胡瓜,麻油小葫芦,又清炒了个萝卜丝,腌菜配肉沫,蒜苗炒腊肉,又烧了个咸鱼炖豆腐,最后还用一根猪骨熬了一大锅汤,虽然都是些家常菜,但有荤有素,有烧有炒,也算得上十分丰盛了。
将饭菜端上了桌,姚芸儿解开围裙,对着男人道:“相公,你们先吃着,我去给你们打一些酒来。”
她这话刚说完,李壮一拍大腿,喜道:“可不是,这一大桌菜,哪能没有酒!”
不等姚芸儿走开,袁武便一手揽住她,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,黑眸对着李壮看了一眼,淡淡道了句:“想喝酒,自己去打。”
李壮顿时不敢说话了,将脑袋垂下,端起碗扒了起来。
第(2/3)页